◎菟絲花

每一個欲言又止的“呵呵”背后，都是一萬句開不了口的“我恨你，我恨你……”

黎媽是家長群里的小透明，一直云淡風輕的她，最近卻直呼“很受傷”。

女兒黎黎，今年新晉高中生。開學伊始，班主任在“學生群”里統(tǒng)計孩子們的身高、視力，然后以此為依據(jù)進行了座次排位。黎黎個子中等，視力不好也不壞——左眼近視300度，右眼視力接近正常。相對“公平”的排位后，黎黎被安排在了一個中間的位置。對此，黎媽倒沒什么想法。

心里開始有想法，是第一次月考后。那段時間，班主任在“家長群”里發(fā)了一些孩子們的課堂照，為的是讓家長了解孩子們的學校生活。但黎媽卻從中瞧出了另外的端倪：孩子們又調(diào)換座位了，黎黎被調(diào)到了倒數(shù)第二排的一個位置……

黎媽的心臟開始擰起了麻花。細節(jié)是魔鬼，雖然班主任并沒有在群里說新排座次遵循的原則和標準，但從黎黎坐的位置和她前后左右的同學，黎媽揣測出這次安排大概是按照成績來的。因為這次月考，黎黎發(fā)揮不是很好，班級和級部排名都不算漂亮。而那些個子比黎黎高、視力比黎黎好，但月考排名靠前的同學均被安排在了傳說中的“黃金席位”……

小小的一個排位，讓黎媽不再云淡風輕，也開始“痛恨”家長群。同為高中生家長，我混過的家長群也可以說不計其“數(shù)”。而每一個“家長群”，都會有一些可以上“熱搜”的標志性事件發(fā)生。混跡家長群這么多年后，我還提煉出一個特別“燒心”的感受：沒顆“金剛”心，真的沒法混家長群。

最記憶猶新的一段經(jīng)歷，是發(fā)生在娃小升初擇校時。當初擇校小白的我，被朋友拉進了某名校的一個“預備役”家長群。在那個群里，我第一次體驗了家長們的瘋狂。

記得臨近擇校預選，需要填一個素質(zhì)報告單。在學科等級是A還是B的基礎條件下，家長們還要填一條“24字簡歷”。為何準確到24個字，據(jù)某位善于觀察總結的家長說，表格上給的對應橫線格只能填下這么多字，莫名想笑。

再看看家長們發(fā)到群里的“簡歷”范本，感覺每一個娃都是牛娃，每一個娃都是太白金星轉(zhuǎn)世——

A娃：學科等級均A，24字簡歷：省四好市十佳華杯一公英三金鑰匙省特機器人省二街舞。

B娃：學科等級均A，24字簡歷：華杯二編程一秋白好少年鋼琴十級書法五級國畫九級長號。

C娃：學科等級均A，24字簡歷：美德少年省科技一作文全國二等薩克斯十級國際象棋六級。

還有DEFG娃們，不能一一列舉。總之，先不說學科等級一片A的陣仗，那一條條沒有標點沒有斷句全是縮寫的“24字簡歷”都相當震撼。

有家長表示這“24字簡歷”真的不好提煉總結，因為有的娃獎項太多24字不夠安排。有家長絞盡腦汁，說實在湊不齊24個字，問可不可以帶上幼兒園和親子班的獎狀，想來也是讓人心酸。還有家長默默含淚搞笑：“我家除了學科等級均A外，沒有其他特長。當然，我兒子的手指特別長……”

家長們比照范本衡量各自的娃，大概就預知了自家娃的前途命運。有家長渾不吝繼續(xù)留在那個群里看熱鬧。有家長受不了這樣的刺激，開始隆重地打起了“退堂鼓”——發(fā)表了一下退群感言，大意就是作為鄉(xiāng)鎮(zhèn)學校的娃，生在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，父母沒有金錢和精力對娃展開各種素質(zhì)培養(yǎng)，輸了，且輸?shù)谜J命，呵呵……

聊天始于雞血，止于呵呵。群內(nèi)一度安靜。流水的學生，鐵打的家長群，特別羨慕那些心態(tài)好，且心硬如鋼的家長。

娃奮戰(zhàn)中考時，有天晚上10點多鐘，物理老師在群里@了當天作業(yè)還未上傳打卡的兩位同學。甲媽媽心疼孩子跟老師說了句抱歉，說孩子已經(jīng)睡下，作業(yè)第二天再上傳。而乙媽媽，第二天才跟老師抱歉，說前一晚早早睡下了，是孩子爸爸在陪讀，可能當爸的沒看全群內(nèi)作業(yè)打卡通知。

老師未置可否，但做了簡要回答：“對工作，老師沒有怨言，畢竟一切為了孩子，但也請大家體諒一下老師的工作……”

甲媽媽玻璃心，覺得老師群內(nèi)的講話讓她難堪，私聊時甚至表示想退群。乙媽媽渾不吝，寬慰甲媽媽不用玻璃心，陪讀辛苦，但該吃吃，該睡睡，也要照顧好自己。其他幾位圍觀的媽媽欲言又止只管“呵呵呵……”

每一段為升學而拼搏的日子都值得紀念，而每一個欲言又止的“呵呵”背后，都是一萬句開不了口的“我恨你，我恨你……”能陪讀的爸爸是偉大的，能準點睡美容覺的媽媽最拉仇恨。